85岁老兵讲述南京大屠杀:亲历父亲被枪杀


  来源:“老兵e家”微信公众号

  作者:程福保

  责任编辑:汤传飞2017-12-09 00:38

  1937年12月13日,日军野蛮入侵南京,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惨案,30万同胞惨遭杀戮。2017年12月13日,我们将迎来第4个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

  80年过去了,作为南京大屠杀遇难者的儿子、如今不到100人的幸存者之一和唯一的解放军老兵,我的心情仍异常沉重。这是南京之殇、中华之痛,也是人类历史黑暗的一页。我所亲历的恐惧、伤痛与仇恨,永生难忘。

  1937年11月12日,上海沦陷,南京危急。11月20日,国民政府宣布移都重庆,机关忙着转移,有条件的人家西迁,不了解情况的群众则奔走城乡相互避难。据国民政府当年11月统计,南京人口为103万,12月疏散后还有60多万(40多万群众、15万军队和5万外地难民)。而大屠杀过后,据日军华中派遣宪兵队司令官大木繁报告,截至1938年2月,南京人口仅剩不到20万。

  1937年12月9日,凶残的日军兵分6路进攻南京,守军奋力抵抗,日军伤亡2.5万人。11日,城防司令唐生智率部奉蒋介石命令撤退。因指挥不当,守军陷入混乱、伤亡惨重。13日,日军先后攻占南京光华门、中华门、中山门,入城后进行了为期42天的大屠杀,奸淫烧杀,无所不为,骇人听闻。直到1938年1月23日,在国际舆论的抗议下,日军才有所收敛,但零散屠杀没有停止。

  屠城期间,日军用机枪扫射无辜群众,包括放下武器的中国军人,尸骨成堆,血流成河,焚尸灭迹,惨无人道。抗战胜利后,南京军事法庭于1946年查证日军集体屠杀28案、19万人,零散屠杀858案、15万人。包括期间发生的“百人斩”,日军少尉向井敏明、野田毅两名刽子手相互比赛,以军刀砍百人取乐,令人发指。日军这一屠杀30万同胞的罪行罄竹难书。时至今日,中国人民始终宽宏大量,理性地将战争罪责归咎于少数军国主义分子,主张中日友好,但日本右翼集团面对铁一般的事实,仍矢口否认大屠杀,企图掩盖滔天罪行,重温军国主义旧梦,中国人民岂能答应?全世界有良知的人们岂能答应?

  我的父亲程长河就是在南京大屠杀中被日军残忍枪杀的。

  父亲出生于一个贫困家庭,没有文化,先在上海闵行厘捐局当门房,厘捐局裁减后,辗转到南京从事制作折叠扇的手工活。

  1937年12月以后,日军飞机经常到南京上空轰炸扫射,城里残垣断壁、火光冲天,不少群众死于非命,全城百姓人心惶惶。父亲拿不定主意,跟姑妈商量到江宁县铜井乡避难。那时社会秩序很乱,火车停车处无站台,车上也无人报站,哥哥见到“铜井”两个字就大喊:“爹爹,到啦!”全家慌乱下车,谁知姐姐不慎跌倒将手臂摔骨折,我们只好又回城医治。

  时局越来越紧张,去铜井的路断了,母亲听舅舅说江北安全,父亲便让我们简单地收拾行李。他用扁担挑起行李炊具,13岁的哥哥背着两岁的小妹,9岁的姐姐搀着怀孕的母亲,5岁的我提着铁皮水壶,全家人艰难地跑到江边码头,雇一只小筏子,挤在一起渡江。我记得在江中央,船老板怕“江珠子”(江豚,编者注)顶翻小船,还让我们往江中扔铜钱。

  到了江浦县,我们一家挤在城东附近的一个茅草棚里。一天,日军飞机突然飞到江浦轰炸,我们跟老乡一起躲在江边一个干涸的大水渠里。离我们住处不远的一间茅草房中弹着火,浓烟滚滚。如果带来的衣物烧光,怎么过日子?父亲一边说“不好”,一边跑回去拿衣被。刚返回水渠,父亲又想起还有一个母亲生孩子要用的高脚木盆没拿,又立即跑回去。等他拿到木盆出门不久,就遇上端着枪的日本兵,嘴里“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父亲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谁知丧心病狂的日本兵不分青红皂白就对着父亲开枪,父亲当即倒下。

  日本兵不肯罢休,继续寻找杀人目标。我们躲藏的地方距离他们不远,谁都不敢出声。小孩子被大人捂住嘴巴,怕我们哭出声。就在日本兵越来越近、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时,忽然一声哨响,他们扭头集合,继续向东进犯。不幸中的万幸,我们这群人躲过死亡。

  日本兵走后,母亲抱着父亲的遗体哭得死去活来:“老天啊,这叫我们怎么活?干脆跳江里死了拉倒……”乡亲们苦劝:“你好好想一想,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世,还有身边的4个孩子谁管?人死不能复活,你无论如何要活下去。”母亲强忍泪水,在乡亲们的帮助下,用芦席裹着父亲草草掩埋。时局平稳后,母亲带着我们4个孩子回到旧居,母亲腹中的小妹妹生下不久就夭折。家中既无房产又无土地,生活极端贫困。哥哥端一个小盘子卖花生、马蹄糕,当学徒,后来开了个小店,卖油盐酱醋,姐姐在电信局当话务员,一家人勉强度日。

  1949年南京解放时,我是一名中学生,决定报名参加解放军。听说我是南京大屠杀幸存者,我的入伍申请很快就被批准。后来,作为一名解放军炮兵,我参加过西南剿匪、金门炮击,曾操作过缴获自侵华日军的旧型号山炮,也是新中国第一批亲手操作“喀秋莎”火箭炮的人。离休前,我是第一地面炮兵学校副校长。

  我清楚地知道,南京大屠杀死难的同胞达30万之众,我的亲历只是30万分之一。但作为在党的培育下成长起来的老兵、老共产党员,有生之年,我有责任、有义务把这段经历讲出来、讲下去,因为这不仅是我们一个家庭的苦难,更是中华民族的灾难,我们永远不能忘记“贫穷就要受欺,落后就要挨打”,我们要牢记国耻、振兴中华,绝不能让历史重演!

  程福保开通微博、学习使用电脑,让更多的人记住这段历史

  作为一名85岁的老兵,我还想对年轻的战友们说——

  我们这代人,经历了日伪时期亡国奴的屈辱,民国时期民不聊生的痛苦,解放后,生活才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我们深深地知道: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救中国,才能建设强大的中国!如今,中华民族不仅站起来、富起来,而且正在强起来!希望你们永远忠于党、忠于人民,听从党的指挥,苦练杀敌本领,沿着习主席开辟的中国特色强军之路坚定前行,早日实现我们的中国梦、强军梦!

             南京,那些抹不去的记忆

                   邵薇

  因为曾在南京读书,回想起来,除了每年12月13日响彻全城的警报声让人揪心外,还有几个有关南京大屠杀的记忆片段,一直印在我的脑海。在编发这篇稿件的过程中,几帧镜头,一一浮现。

  记得上世纪90年代的一天,天色阴沉。在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内,一群20岁左右、挂着红肩章的军校学员正在参观,我也身在其中。那一天的我们格外沉默,默默地听、默默地看,仿佛多说一句话,就会惊扰遇难的同胞;仿佛多说一句话,就会戳得心更疼。记得,在广场上留影时,每一张面孔都沉重肃穆。有同学说,我相信所有在南京生活过的人,再难对“那个国家”产生好感……

  1937年12月13日 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开始了 手无寸铁的平民啊 逃难 是求生的唯一

  比那次参观的早些时候,一个周末的晚上,我们列队坐在操场的马扎上,集体观看吴子牛执导的电影《南京大屠杀》。记得夜很黑,电影的镜头也很昏暗,随着情节的演进,操场上的空气压抑得仿佛要凝固。当银幕上一再出现日本兵烧杀淫掠的疯狂与残忍时,后排的一位男生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高声痛骂。那一次,在场的干部并没有上前阻止……

  80岁的老母啊 赶快逃离这恶魔的血腥

  无论是时隔多年后纪念馆里的注视,还是操场上宽银幕的再现,仅仅是间接的了解,我们已感到“无法承受之重”。而沉重之余,我们不能不联想的是:当年遇难的同胞,到底经历了什么?当年幸存的人们,余生如何回首?

  恶魔的飞机又来轰炸了…… 失去双亲的孤儿 在禽兽的杀声里 在尸横遍地的巷道里 在已经麻木了的恐吓与恐惧里

  如果说,老兵程福保的讲述,只是30万分之一的故事;我们今天能感知的痛苦,恐怕也只是30万分之一的程度。

   曾有人说:“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无数日军在南京这片土地上凭借武力肆意践踏和平与人权,这黑暗的一页,不仅属于南京、属于中国,也属于世界、属于人类。
黑暗惧怕阳光。今天,我们再次请亲历者讲出真相,既是为了守护不能忘却的记忆,也是为了祈盼历史不再重演。

  我想起了记忆中的第3个镜头。在南京人流如织的夫子庙,忘了那天外出的我为什么穿着军装,只记得被一个50岁左右的日本男士礼貌地拦下。他的身后还有同行的一些日本人。随行的翻译向我转述了他的提问,大意是怎么看待多年前的那场战争。记得我首先提及的便是发生在当地的那场残忍屠杀,然后说,那是所有中国人不可原谅的罪恶,也希望这样的事情永远不再发生。我的话被翻译过去后,那位男士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就在我写下这些回忆的时候,手机客户端又弹出推送的新闻:日本60名国会议员参拜靖国神社。看来,扫去和平阳光下的战争阴霾,路还很长。好在,与篡改历史教科书、参拜靖国神社并行的新闻还有——日本一些有良知的民众一直在呼吁日本政府和国民正视南京大屠杀的历史与真相。就像那天,我遇到的那位愿意为他的国家鞠躬致歉的日本男士一样。这份良知让我们相信,“光明每前进一分,黑暗便后退一分”,人类具有破除战争魔咒的智慧与力量。

  我想,如果老兵程福保的父亲地下有知,一定会为儿子后来成为一名人民子弟兵而无比欣慰,也一定会为今天的中国屹立于世界东方而无比自豪。

  是的,我们最可告慰那些罹难同胞们的是,中华民族任人宰割的时代已一去不返,今天的中国、今天的中国军队,完全有信心也有能力捍卫人民的幸福生活;神州大地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新的纪元,每一名中华儿女、每一名中国军人,都在为中国梦、强军梦而努力拼搏。

  今日幸福,如你所梦;明日圆梦,有我奋斗。
设为主页】【打印】【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