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成就非常之业的人必有非常之志。在采访林茂光的过程中,记者既为他所创造的非凡业绩所震撼,更为他在不经意间吐露的许多人生理念所打动。细细品味这些闪耀着当代革命军人核心价值观火花的独特感悟,可以从一定程度上解开这位国防工程战线老英模事业成功的密码。
回报——应该只讲贡献不计所得
“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是党和军队培养了我,我要感恩一生、回报一生、奉献一生。”
——林茂光
人们都知道搞工程的人最看重的就是经济效益,可这些年林茂光却偏偏干了许多不讲经济效益的“傻事”:
1994年,当时还是工程安装大队长的林茂光带领队伍初到广州,家底很薄。一天,他突然接到空军驻广西某场站张站长的求助电话:场站的飞行员家属区一条路没钱修,雨天泥泞,家属上班、孩子上学常常摔跤,能否帮助修一下?林茂光当即问:需要多少钱?对方说:约10多万。又问:是我们派人修还是你们自己修?对方说:最好你们派人修。
林茂光二话不说,第二天就派了一个工程队赶过去,花了14.5万元把那条路修好了。其实,那时大队条件非常艰苦,住的破工棚连门窗都没有,每顿饭就是一菜一汤,菜是青菜,汤是清水蛋花汤,20多个人一锅汤只舍得打两个鸡蛋。全大队手里的钱一共只有5000多元钱,此次修路的钱是林茂光从预支的一点工程款里硬挤出来的。他说,部队张一次口不容易,咱们再苦也得帮人家解了这个难。
2004年,已当了工程建设局局长的林茂光带领官兵在大山深处进行某国防工程施工。附近一个小山村因地处偏僻、交通闭塞,长期摆脱不了贫困状态。尽管当时施工任务紧张繁重,他还是抽空跑到地方有关部门协商,由工程建设局与当地市、镇两级政府共同出资,由工程建设局组织力量在国防施工之余为群众修了一条长6公里的水泥路。他说,咱到这里虽然主要任务是国防施工,可看到群众有困难,不帮一下,心里过不去。
前段时间,某部有一项地下工程因施工难度大、工程造价低,没有施工单位愿意承接该项工程。该部领导想到了林茂光,找上门来请他帮忙。他没有半点踌躇,不提任何条件接下了工程任务。到头来,不仅按时完成了任务,还获得了军队优质工程一等奖。虽然,工程局亏了300万元,但林茂光说,不亏,打赢未来战争靠三军协力,咱这钱都贴在了军事斗争准备上,值!
诸如此类的例子不胜枚举。起初还有人说他是作秀,可时间长了,事情多了,人们发现他的确是从心底真心实意在做这些“傻事”,他要以此回报党、国家、军队、人民,回报社会,在“傻事”的后面是一颗感恩的心。
林茂光曾把自己的成长概括为两句话:幸福童年略带一点辛酸,平凡人生似有几分传奇。他一岁患重病,母亲把他抱到庙里,一位老和尚收养了他,精心调养救了一命,3岁才会说话,靠政府的照顾和乡亲们的帮助才读到高中,19岁当兵时才穿上人生的第一双新鞋。是党把他这个偏僻乡村的苦孩子培养成共和国将军,他对党和军队充满感激之情。
他当兵41年,钻山蹲洞28载,两次执行出国援外任务,历经生死考验。军旅之中,他获得许多荣誉,也历经不少坎坷,当兵7年才提干,曾经5次面临退伍和转业,40岁才当上正营职大队长,在这个岗位一干就是13年,其间还因单位出车祸受过处分,被免过职……然而,他却从没认为组织亏欠了自己,而把这些看作是人生的宝贵历练。为了感恩和回报,这些年来,他不仅在国防工程上拼命干,还利用一切机会尽自己所能帮助社会、帮助群众、帮助战友、帮助许许多多素不相识的人纾难解困……他常挂在嘴边的话是:知道感恩,幸福就永远陪伴你;懂得回报,机会才常与你牵手;舍得给予,一生都不会贫穷;学会关爱,任何时候都不寂寞!
机遇——只垂青有准备的头脑和拼命精神
“我把每一次机遇都当成最后一次机会,只要给我机会我就要挑战,给我希望我就要拼搏,给我阳光我就一定要灿烂!”
——林茂光
在为国防工程建设奋斗的数十年里,林茂光的事业曾多次走入困局,有时甚至陷于绝地,然而令人惊讶的是,他不但每次都能神奇地转危为安,化险为夷,而且还实现了新的跨越。于是,有人便说他运气好,对此,林茂光并不认同。他认为机遇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他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他把每一次机遇都看成自己最后的机会,拼命抓住。
1990年,正是林茂光人生的最低谷,他被免去了工程大队长的职务。不甘心吃闲饭的他凭借对油罐安装技术的精通,主动请缨,带着从各单位临时拼凑起的46名官兵组成的安装大队和7台破电焊机开进深山,承担了当时全军最大的油库扩容工程。有关部门来工地检查施工情况,看着他们寒酸的装束、破旧的设备连连摇头:这样一支“叫花子”队伍怎能完成如此重大的国防工程?在随后召开的全军油库扩容工程工作会议上,他们完成任务的能力再次遭到质疑。
关键时刻,林茂光挺身而出立下军令状:如果不能按时完成任务,我就从县城最高楼顶跳下去!军中无戏言,在他们努力之下,第一座油罐果然建造神速。然而,就在他们安装罐顶的最后一圈钢板时,却发生了惊天大事故。由于一根定位拉杆没焊牢,油罐在充气顶升的时候被吹翻。刹那间,100多吨重、20多米高的油罐轰然砸了下来,人员险些成了“肉饼”,整个油罐钢板全部开裂变形。
此时,距离总部工作组检查只剩4天时间。大难不死的林茂光再次站出来集合队伍,点燃鞭炮鼓舞士气,重整旗鼓继续战斗。他连续3天3夜没睡觉,终于抢在工作组到来之前修复了大油罐。凭着这种精神,林茂光带领他的安装大队仅用1年3个月就完成了通常4年才能完成的任务,创造了我军油罐建造史上每10天安装一座5000立方米非标准山洞油罐的奇迹。就这样,这支“叫花子”队伍终于“绝地逢生”,在军用油气储运安装领域站住了脚,“油罐大王”也从此声名鹊起。
90年代末,他偶然听说地方某单位承担的新型战机单机掩蔽库防护门抗爆实验失败,工程陷入困境,立即抢上前去请战。尽管此前对这个领域并没有多少研究,可从闽南小山村走出来的林茂光信奉:爱拼才会赢!在有关科研单位支持下,凭着那股超人的拼搏精神,他们又在军令状规定的2个月时限内,出人意料地研制出新型单机掩蔽库防护门,并且在全军组织的抗爆实验中一次成功过关。实验结果表明:他们承接的防护门无论是在防护能力、结构形式、启闭方式还是修复能力方面都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抓住这个机遇,林茂光带领他的队伍从单一的油罐安装跨入军事工程防护领域,此后他们不断总结创新提高,先后高质量完成了全军数百座单机掩蔽库防护门工程。
这些年,林茂光对眼前出现的每个机遇都不放过,再难再险也要搏。有人曾帮助他们统计,从90年代至今总共碰到5次较大的机遇,他们一次也没有浪费,每次都凭借过人的胆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精神战胜挑战,这也帮助他们在国防工程建设领域开出了一片又一片新天地。
攀登——人生的高度取决于追求
“在我面前没有顶峰,只有高峰,只要不畏困难,勇于创新,就能不断登上新的高峰。”
——林茂光
在许多人心目中,林茂光就是国防工程建设领域的一个实干家。很少有人知道,他还是军事工程科研领域一个坚韧不拔的攀登者。他在军事工程科研领域所达到的高度完全可以与他在国防工程建设领域创立的功绩相媲美。仅2000年至今,他就揽下了包括一项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和3项获军队科技进步一等奖在内的4项大奖,还有19项已获得授权或正在审批的专利。
与林茂光面对面交谈,你时时能感受到他的睿智与广博。从信息技术、军事侦察、防护、伪装到各种新材料、新工艺、新技术,从国际政治到国际金融……他都研究。这些年来,他把科技攻关既当作推动国防工程建设的重要工作,又当作提升人生高度的一种挑战。为此,他不停地奋斗,又不停地学习。
他36岁考大学更是被人们传为佳话。林茂光是“文革”时老三届高中生,入伍后发明创造也不少,可是他总觉得知识不足,于是在36岁那一年突发奇想:参加全国统考!他把初一到高三课程都重温一遍,解析几何过去没学过,他用1个月时间硬啃下来,考试时,规定1个半小时完成的数学试题,他40分钟就答完交卷。就这样,他终于考上武汉工业大学。他开玩笑说:别人18岁上大学,我是18“公岁”上大学。大学3年,他立了3个功,还拿了二等奖学金,参加36所高校运动会取得3000米障碍赛第三名。由于学习刻苦,成绩优异,他成了这个大学引以为豪的学生。在他毕业之后,学校专门成立了以他名字命名的“林茂光军事工程技术研究所”。此后,他又攻读硕士研究生,如今正在攻读博士学位。他爱说的一句话:学习没有毕业,只有毕生。要毕生奉献,就要毕生学习。他不是在说空话,而是一直在认真实践。
干国防工程,林茂光爱拣最硬的骨头啃,搞科研,他也找最难的课题攻。干了一辈子国防工程,闲暇时,他喜欢从网上的卫星地图俯瞰自己用心血浇铸的工程。他诧异地发现:这些工程不少伪装都不过关,在卫星地图上留有明显的破绽。这个意外发现使他盯上了信息化条件下国防工程伪装这一世界性难题。2001年,在上级有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下,他联合一批军内外有实力的院校和科研单位集智攻关,经过历时8年的艰苦攀登,取得了重大技术突破。有关部门在长达半年时间里运用多种高科技侦测手段对他们的伪装成果进行全方位反复检测证明,完全达到了相应的隐蔽伪装要求。在去年军队科技进步一等奖评审中,这项成果获得了专家的一致认可,评价其达到了世界领先水平、填补了国内军内空白。
这些年,在科技攀登的路上,林茂光留下了一串闪光的脚印:在金属油罐安装领域,创造了计算机全程自控液压顶升新工艺;在军事工程伪装领域,攻克了多项技术难题,实现了工程的高仿真伪装;在机场综合建设领域,成功突破了防护、环保、节能和综合保障等诸多关键技术……这些成果在极大地提升了国防工程建设质量效益的同时,也使他享受了不断战胜人生挑战的快乐。
立身——每项工程折射的都是人品
“干一个工程就要出一个精品,干一百个就要出一百个精品。”
——林茂光
这些年,无论军内军外,只要是林茂光涉足的工程领域,他的名字都成了一块“金字招牌”。这决非偶然,而是他创造的一项项优质工程累积而成。
不少人都是通过一项项工程认识林茂光这个人的。90年代初,广州老白云机场实施技改工程。有一个200米输油管道铺设安装项目,由于全部线路都在一条臭水沟里,被前期施工单位丢下来,无人愿干。林茂光听说后,主动揽下了这项工程。盛夏时节,他带领大家顶着瓢泼大雨,冒着熏天臭气,跳进没膝深的泥水里奋战,干脆利落地完成了任务……这一幕深深印在到现场查看施工情况的中航油老总的脑海里,在随后举行的一系列大项目招标中,他们舍弃了众多实力雄厚、设备先进的大公司,一次又一次把重要工程交给林茂光。他们说,我们看重的是他的人品,有这样好的人品,一定会交出让人放心的工程。
创造一项精品不难,难的是项项都是精品。走在工地上,林茂光对手下官兵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产品就是人品,产品不合格就是人品不合格。搞工程建设,不把住质量,就无法立身做人,更别提创业发展。因此,他对每项工程的质量都抠得严而又严,为保质量不惜工本、不计代价。2004年,他们承接某国防洞库工程建设任务。开工前,分管供水和消防管道铺设的施工负责人,突然接到通知:所有管道全部采用刚问世的新型塑料钢塑管。他大惑不解:工程设计明明要求采用老式铸铁或镀锌钢管,为什么突然决定采用新材料?新材料价格比老材料贵得多,这要增加多少施工成本?他带着自己的疑问去找林茂光。林茂光严肃地解释道:老材料埋在地下易锈蚀,寿命短,新材料耐腐蚀,寿命能达50年。咱们是军人不是包工头,要对国防工程负责,不能光想着钱!
在工程建设上,林茂光提出了“100-1=0”的质量公式。为保证质量,他们建立了一整套与国际惯例接轨的质量管理标准,构建了完善的质量保证体系,并在军内外公开承诺,在材料和设备使用寿命内,对承建项目实行“终身保修”。这些年来,透过他建成的一项项精品工程,人们看到了林茂光那颗金子般的心。他用产品、更用人格为自己这支队伍赢得了无价的信誉,也赢得了广阔的发展天地。当初这支曾被人讥为“叫花子”的队伍,如今实力已增长百倍,不仅成为我军国防工程建设战线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而且还在支援国家重点工程建设上大显身手,发展为一支建设资质齐全、施工领域宽广、实力雄厚、科技密集、人才济济的现代化集团式的工程部队。
荣誉——意味着更多的奉献和牺牲
“我崇尚荣誉,因为它是对我报效国家的褒奖,是激励我前进的动力,是一个军人的生命。但我决不追名逐利,更不会把荣誉当包袱背。”
——林茂光
林茂光为国防工程奋斗41载,从1992年他首次荣立一等功算起,至今他已获得40多项国家和军队的荣誉,可谓荣誉等身。世纪之交,全国和军队的媒体首次对他的先进事迹进行了突出宣传,使他成为全军国防工程战线一面旗帜。当时,有人曾问他:老林,你这杆红旗能扛多久?他答:我一定扛下去,能扛多久就扛多久!又有人问他:你获得这么高的荣誉,有什么感想?他答:只想要做更多的奉献和牺牲!从那时到现在,近10年过去了,他兑现了自己的话:这杆红旗他不但依旧扛在肩上,而且有了更大的感召力。10年前,他总共做了46项工程,项项优质;而今,他又做了116项重要工程,比从前翻了一番还多,依然全部是精品。此外,他还摘下了一批高等级的国家、军队科技成果奖。
有人言,英雄难过荣誉关!林茂光何以能经受住荣誉的考验?对此,他也说不太清楚,只觉得有几件事对他有帮助:
其一,媒体宣传了他的先进事迹后,周围的人都向他祝贺,唯独正读高中的大女儿冷冷地冒了一句话:爸,你现在是孔雀开屏啊,你知道吗?孔雀开屏从后面看是挺难看的!女儿一句话,让他记了10多年。他以此时时提醒自己:业绩是大家共同创造的,荣誉属于集体。当了先进、得了荣誉,切不可被光环蒙蔽了眼睛,看不到自己的短处和不足,忽略自己仍存“丑陋之处”,必须保持清醒之心,虚心听取批评,不断提升和完善自己。
其二,他记住了一百年前凯迪拉克公司的一段著名广告词:在人类活动的每个领域,得了第一的人都必须长期生活在世人公正无私的裁判之中。这使他意识到:从自己走上荣誉奖台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品评自己,决不能有负党的褒奖、有负人民的期望。因而10年中,他一刻也不敢懈怠,时时都在鞭策自己开拓前行。
其三,他很喜欢唐太宗李世民的一段话:“耕夫碌碌,多无隔夜之粮,织女波波,少有御寒之衣,日食三餐当思农夫之苦,身穿一缕每念织女之劳。”他专门请人抄录挂在办公室墙上,常常默念。他说封建帝王尚有如此思想,我们这些把为人民服务当作最高宗旨的共产党人就更不应该忘了根本,丢了艰苦奋斗光荣传统。所以,即使是在当了将军之后,他仍照样头戴安全帽,身着作训服,跑工地、钻山洞,一身汗,一身泥,和官兵并肩拼搏在国防施工第一线。
为国防工程奋斗41载,林茂光从未感到疲倦。今年春节,中央电视台请他做访谈节目,他说:萧伯纳说过60岁才是真正的人生。我是60岁的年龄、40岁的心脏、30岁的激情、20岁的梦想!有这样的心态,人们有理由相信,这位老英模一定能创造更辉煌的业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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