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总统布什5月1日在华盛顿美国国防大学发表演讲时说,美国将致力建立对付弹道导弹袭击的防御系统,为此美国必须突破1972年美苏签订的《反导条约》。布什说:“我们需要一个新的框架,以使我们能够建立对付当今世界各种不同威胁的导弹防御系统。”他同时声称,30年前签署的这项《反导条约》,禁止美国探索保护自己和盟国免遭别国威胁的途径,因此,“我们必须共同努力寻求替换这一条约的新框架”。
布什一席话,在国际社会掀起巨大波澜。俄罗斯、中国等许多国家,甚至包括美国的盟国在内,都纷纷对此表示反对和担忧,呼吁美国放弃国家导弹防御系统计划(NMD),不要撕毁《反导条约》,否则将引发新的军备竞赛,破坏削减核武器的国际努力,对全球和平与安全带来严重后果。对此,我们就美国为何要执意修改《反导条约》、美国的企图最终能否实现等问题,约请新华社国际问题专家袁炳忠回答读者提出的有关问题并作简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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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美国为何冒天下之大不韪,执意修改《反导条约》?
答:美国执意修改《反导条约》是为其部署导弹防御系统扫平道路。美国政府一再声称,部署导弹防御系统的目的是为了针对来自朝鲜、伊朗、伊拉克等所谓“令人关切”的国家的导弹袭击,称这些国家在中短期能够具有发射洲际导弹的能力。但事实上,美国的目的是为了在全国部署一个“导弹盾牌”,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同时,保证自己拥有对其他任何国家进行导弹袭击的绝对战略优势,维护其世界惟一超级大国地位,主导全球事务,建立以美国为主导的“单极”世界。所以说,美国的导弹防御系统将是美国除核武器之外的另一个战略威慑。另外,冷战结束后,美国综合国力增强。美国目前处于历史上最昌盛、最强大的时期。美国自认为没有任何国家或组织能够阻挡美国实现自己的战略目标,决心抓住这一最佳历史时期形成自己的第二个战略威慑。
但是,美国部署导弹防御系统计划违反了美苏1972年签署的《限制反弹道导弹系统条约》,即《反导条约》。该条约规定,反弹道导弹系统是指用以拦截在飞行轨道上的战略性弹道导弹或其组成部分的系统,包括反弹道导弹截击导弹、反弹道导弹发射器和反弹道导弹雷达。该条约明确规定,只允许双方按规定在各自的首都周围和一个洲际弹道导弹地下发射井周围建立有限度的反弹道导弹系统。条约还规定:“双方保证不研制、试验或部署以海洋、空中、空间为基地的以及陆基机动反弹道导弹系统及其组成部分。”条约是无限期的。美国要部署的导弹防御系统不仅是全国性的,而且也将部署海基和空基拦截系统,严重违反了该条约。因此如果不对该条约进行修改,美国就必须退出该条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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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美国企图修改《反导条约》已有时日,布什政府上台以来更是态度坚决。此次布什为何选择这个时机宣布要突破《反导条约》?布什的讲话是否表明美国已开始行动?
答:布什在这个时机宣布要突破《反导条约》并非偶然之举。布什的前任克林顿在其执政时期也曾阐述过类似立场。布什当选总统,军界和军火工业集团的支持起了重要作用。布什政府中的主要领导人副总统切尼、国务卿鲍威尔以及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等都是军人出身,代表着军火工业集团的利益,因此布什政府极力维护军火工业集团的利益。部署导弹防御系统将大大增加美国政府的军费开支,军火商将从中渔利。根据克林顿政府计划,NMD总耗资大约600亿美元,但是布什政府的方案则耗资在1200亿~2400亿美元之间。目前,几大军火企业已经分别承包了NMD的一部分:波音公司制造导弹,洛克希德—马丁公司制造助推器, TRM公司制造卫星通信设备,雷声公司制造拦截器等等。迄今为止,美国军火商已从这一系统的研制中获得了几十亿美元的利润。这是布什政府选择这个时机宣布要突破《反导条约》、实施导弹防御系统计划的主要背景。
布什政府任期只有4年,而NMD计划本身却尚未成熟。英国国防部4月8日表示,美国提出的导弹防御计划还远未成形,英国方面目前尚不能确定美国的导弹防御计划是要干什么。该计划在国际上遭到普遍反对,国内反对的声音也不少。布什政府生怕夜长梦多,因此从上台之日起就开始力促该计划的实施。而实施该计划的最大障碍就是《反导条约》。
另外,美国近日派出了3个高级代表团同时前往欧洲、亚洲和大洋洲,为美国的导弹防御计划游说。布什的讲话显然是为代表团的活动定调。
布什的讲话并没有新鲜内容。他在竞选期间就已经表示,为了部署导弹防御系统,美国将不惜退出《反导条约》。上台后布什政府的高级官员也有过类似表示。今年2月,美俄外长在巴黎举行会晤,双方表示将就《反导条约》等军控问题进行磋商。布什政府自上台以来就一直在积极为修改《反导条约》而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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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美国修改《反导条约》、部署导弹防御系统会带来什么后果?
答:《反导条约》是维系全球战略平衡与稳定的基石。它虽然是双边条约,但其战略意义已远远超越美俄双边关系。它在维护全球战略稳定、推动核裁军、促进国际安全方面所发挥的重要作用已为世界各国所公认。如果按照美国的要求进行“修约”,《反导条约》将成为一纸空文,其结果将严重损害全球战略平衡与稳定。
NMD将从根本上损害大国之间业已存在的战略平衡关系,危及其他国家的安全利益,其结果必然是引发大国之间的相互猜疑和不信任,妨碍它们在国际安全事务中的协调与合作。NMD还将严重阻碍国际军控与裁军进程,引发新一轮军备竞赛。美国已经拥有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军事力量和最先进的核武库。NMD将成为美国战略进攻力量的“倍增器”,因此NMD计划实际上是美国单方面的核扩军计划。它可能将军备竞赛引入太空,将军备竞赛从进攻性武器扩大到防御性武器。
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美国的导弹防御系统将像广岛、长崎上空的“蘑菇云”一样,笼罩在全球上空,世界各国将像研制核武器一样,展开导弹攻守系统研制和开发的竞赛。这种军备竞赛将对人类的生存和发展带来严重的消极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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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据报道,布什发表讲话前已与俄总统普京通过电话。俄罗斯方面也表示准备就所有战略稳定问题同美国进行磋商。请问,作为《反导条约》的缔约一方,俄罗斯在《反导条约》修改问题上最终会有所让步吗?
答:美俄之间的《反导条约》之争并不是什么新问题。20世纪80年代,美国政府提出“战略防御计划”(SDI,即“星球大战”计划)后,苏联就批评美国的这一计划违反了《反导条约》,并与华盛顿展开激烈斗争,提出了各种反建议,并警告美国不要退出《反导条约》。NMD事实上是“星球大战”计划的死灰复燃。这一计划的目的虽然不是为了单单对付俄罗斯,但俄罗斯是其主要目标之一。该计划将使俄罗斯丧失核威慑力,处于战略劣势。美国推行北约东扩计划已经对俄形成了战略包围的态势。NMD计划的实施等于再“将”俄罗斯一军,俄更加被动。美国政府的立场已经十分明确。就像北约东扩一样,不管俄同意不同意,美都将实施NMD计划。俄罗斯怎么办?不可能“坐以待毙”。从目前来看,俄罗斯不会轻易在《反导条约》修改问题上让步。估计就像对待北约东扩的态度一样,俄罗斯始终都不会同意修改《反导条约》,不会同意美国部署NMD。但是,俄会在坚持反对立场的同时,与美国谈判,增加讨价还价的砝码,提出各种反建议,争取在别的领域达成有利于俄罗斯的协议。目前俄罗斯虽然国力衰退,但仍是世界军事大国、第二号核大国,美国不得不考虑俄罗斯的立场。美国方面也已经作出了安抚俄罗斯的姿态。总统布什在5月1日讲话前打电话给俄总统普京。美国务卿鲍威尔 5月9日在接受美国媒体访问时表示,美国将考虑俄罗斯的安全利益。11日美国代表团在莫斯科与俄方会谈,俄仍然未接受美国的计划。美俄之间围绕《反导条约》的斗争十分复杂,不会在短期内结束,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还有待进一步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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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布什在发表要突破《反导条约》限制的讲话后,派出人员赴欧洲盟国游说,而到目前为止,包括英国在内,美国的欧洲盟国没有一个对修改《反导条约》说OK。请问,美国最终能否说服盟国支持其修改条约的企图?
答:由国防部副部长沃尔福威茨率领的美国代表团已经访问了英、法两国,代表团又访问了德国、俄罗斯等,其主要目的是解释美国为何要求修改《反导条约》,为何要部署NMD。截至目前,美国代表团已与英、法、德方面举行了磋商,但英法并没有改变对NMD的立场。法国对修改《反导条约》以及美国可能单方面退出该条约将带来的后果表示担忧,仍然对NMD计划持怀疑态度;英国则表示,美国 NMD计划缺少细节,尚需继续观察。
美国的欧洲盟国对NMD计划疑虑重重,俄罗斯和中国则是坚决反对。联合国大会连续两届以压倒多数通过了中国、俄罗斯等国提出的关于“维护和遵守《反导条约》的决议案”。美国自己也明白不可能轻易说服国际社会支持修改《反导条约》,更不可能很快说服其他国家支持其搞NMD。
欧洲盟国的担心主要有两点:一、NMD计划将挑起军备竞赛,尤其是美俄之间的较量将使它们处于夹缝中,使冷战阴影重现。NMD将破坏欧洲的安全与稳定,这不符合欧洲国家的利益。二、欧洲国家寻求建立独立的防务体系,希望成为多极世界中的一极。NMD使美国这位“老大哥”又多了一样掣肘它们这些“小兄弟”的工具,欧洲独立防务将成为泡影,到头来将更加依赖美国。
当然美国的欧洲盟国的立场也不尽一致。英国态度暖昧,法国明确表示不支持,德国犹豫不决。欧洲国家立场上的不同可能会给美国空子钻。英国与美国保持着传统的“特殊关系”,有可能最后倒向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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